金山禅院的钟响了五百年。
青蛇攀缠在梁上,听了人整整叨逼了五百年的佛经。这五百年来,他还真没觉得那位大师有什么佛心。
只是先天性心脏缺一眼。
他喜欢看佛像的眼睛,在梁上也正好可以平视。不必抬头仰视,徒增一份让人心虚的冰冷的威仪。
妖修有情为人,人修无情为佛。
他什么都不想,他只想做树上的鸟儿,可是偏偏就摊上了这么两个人,也是不知道上辈子吃了什么蜈蚣屎蛤蟆尿。
一个想要做人,一下凡便迫不及待寻了一个男人,嫁为人妻。
这一个想要成佛,唉。
姐姐走进雷锋塔后,青蛇去看过那位姐夫。和那位人与蛇生出来的“怪物”。
他这个蛇接受能力很强。人与人生的胎儿或者蛇与蛇生的蛋他都可以理解。但这个人与蛇生的,只能叫怪物,怪物不是贬义,他就只喜欢怪物。
以他原本的男相去的,没了姐姐还装女人干嘛。故而也没被许仙认出来。让人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公子哥。
直到他坐在断桥边,弯着蛇尾拍着西湖水指尖挑起那个小怪物的下巴吐着蛇信,叫舅舅,舅舅陪你玩。
小怪物被他吓得大哭。
这小怪物,真没意思。
许仙畏缩地护住孩子,我孩子不是怪物。你才是怪物。
他还是不想做人。可是,他该去了。抛掉这些前尘往事,去做一个不愿做的人。
行啦,你出来吧。
你,正经了。
他还是不太会用脚走路。尽量打直那双尾巴变幻的双腿,学着像个人。啪地拍在地上,扭成一条蛇。这蛇啊,经不住夸,帅不过三秒。
我要去轮回了,要去做一个人。要忘了宋朝的烟雨楼台,忘了姐姐。忘了……你……
你好好说话,别过来。
缠上的身体又被人一掌推开了。
我也要走啦。人世轮回了五百年,我世世都是这里的方丈。如今佛道得证,此一去,便不再回来了。
我只想问你,你有没有爱过我,一点点?
你啊,都五百年过去了,还在纠结人有情或无情。你没有看到,我身上的袈裟吗?
我只看到了一个人。